张起灵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，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半枯的老槐树上。.k·a¨n￠s·h¨u_j*u+n/.*n+e?t\

树影被夕阳拉得很长，像极了他此刻心头盘桓的沉重——那些被张海琪、张海克提及的过往，像碎玻璃片扎在记忆里，有些清晰得能看见纹路，有些却模糊得只剩一片灰白。

唯独关于陈发发的一切，竟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，任凭他怎么回想，都摸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。

方才张海克说，他和她相处了8年，日日夜夜。；张海琪又提，她见到的他曾将她小心翼翼护在怀中。

这些画面听着真切，他胸腔里会泛起一阵莫名的酸胀，可脑海里就是拼不出陈发发当时的模样。

他们说她是他的妻子，是从出生起就绑在一起的命定之人，他信，却又觉得隔着层什么，像隔着蒙尘的琉璃，看得见轮廓，摸不透温度。

他想起方才见到陈发发时的情景。见了他，她先是愣了愣，随即屈膝行礼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：“族长。”那声称呼里带着亲近，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疏离，像怕靠得太近会惊扰了什么。

他当时喉头发紧，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却只点了点头，看着她转身离开，背影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
这些年，他欠她的太多了。见面次数屈指可数，如今想来，她该是怨的吧？怨他的缺席，怨他的遗忘，怨这兜兜转转里，他们始终没能好好待在一起。

指尖忽然收紧，张起灵微微蹙起眉。

他不想伤害她，更怕自己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，会让她更失望。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撞——他想靠近她，想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，想把这些年欠的时光，一点一点补回来。

流水声响起，张起灵看着杯中被续上了茶水，带着些微草木香的风卷了进来，张海琪端着青瓷茶杯在她手中转了个圈，杯沿沾着的水汽很快在红木桌上洇出个小圈。

“族长可是为了夫人在苦恼？”

张海琪将新沏的茶推到他面前，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。

张起灵没说话，只是抬眼看她。他知道这位族中聪慧的女子，向来能看透他没说出口的心思。

张海琪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，指尖在杯口轻轻敲着，声音轻得像私语，目光却首首撞进他眼里：

“我倒有个办法，族长不妨大胆一试。”

她顿了顿，见他没回避，便继续道，

“您和夫人的情分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？这些情爱，夫人她心里都记着呢。”

茶烟袅袅升起，模糊了她的眉眼：

“您总觉得忘了过往，就没资格靠近，可夫人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回忆。她等的是您这个人，是现在的张起灵。您肯往前迈一步，她必然是高兴的。”

张起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，杯壁的温热透过掌心传过来，像一道微弱的暖流。

“再者说，”

张海琪的声音软了些，

“您和她能相处的日子本就不多了。族里那些规矩，旁人的眼光，包括张海客……”

她顿了顿，像是在斟酌措辞，

“其实都不必放在心上。您是族长，更是她的夫君，这世上，本就没什么比你们俩更重要的。”

张海客看了张起灵一眼，神色有些复杂，像是犹豫了许久，才低声开口：“张海琪海琪说得对。”他声音有些干涩，指尖在碟沿捏出了白痕，“夫人这些年……过得不容易。族长若是真心想对她好，就别再瞻前顾后了。”

他说着，抬眼看向张起灵，目光里带着些恳求：“哪怕……哪怕只是陪她说说话，也好。!x\4~5!z?w...c′o￠m/”

茶室里一时安静下来，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。他沉默了片刻，缓缓松开紧握着茶杯的手，杯底与桌面碰撞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
夕阳渐渐沉了下去，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金红。张起灵站起身，目光穿过窗棂，望向陈发发方才离开的方向，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，多了些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
他没说话，只是迈步朝门外走去。廊下的风掀起他的衣摆，带着些微暖意，像是在推着他往前走。他知道，有些事，是时候该做了。

暮色漫进窗棂时，张起灵站在陈发发的房门外，指尖悬在雕花木门上，停了足足三息。

廊下的风带着晚桂的甜香，缠绕着他袖口的银线暗纹，像在催促，又像在拉扯。他深吸了口气，指节轻叩门板，发出三下清浅的声响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。

“进来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