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小明把最后一口豆浆吸进嘴里时，晨光刚漫过街角的梧桐树。,3/3.k?a¨n~s_h,u¨.\c`o-m_他拍了拍方向盘上的“建军出行”标识，新能源汽车的电池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——这是他失业三个月后零首付购办的无息贷款，如今每天跑八个小时个小时，腰杆倒是比从前在写字楼里坐出的腰肌劳损挺得更首了。刚送完早高峰的第一单，导航提示前方有条近路能接下一单，他打了把方向盘拐进去，窄路两旁的老房子墙皮斑驳，路宽刚够两辆车勉强错身。

对面突然一辆奔驰车冲出来的。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喇叭，像催命似的，王小明下意识往路边打方向，车轮快蹭到墙根的青苔了。他正准备摇下车窗喊一句“稍等”，对方的车门“砰”地撞上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过来，十厘米的鞋跟在石板路上敲出不耐烦的脆响。

“聋了？”女人的指甲涂着酒红色，在车窗上敲得笃笃响，“这么窄的路占着茅坑不拉屎，知道我要去干嘛吗？”

王小明刚要解释，对方突然俯下身，香水味混着口气喷在玻璃上：“我看你是不想混了。知道我是谁吗？五分钟，我就能调你全家的资料，从你老家哪个村的到你贷款买这车的流水，信不信让你明天就把车押给公司？”

这话像根火柴扔进了王小明心里。?k!e~k`a+n/s\h?u~.·c￠o`m?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——当初办贷款时，建军集团的客户经理拍着胸脯说“咱们自家平台的司机，政策绝对兜底”，如今倒成了别人吓唬他的由头？他想起昨天给女儿买书包时，小姑娘举着粉色的奥特曼书包笑出两颗小虎牙，想起妻子夜里给他揉腰时说“累了就歇一天”，这些日子跑滴滴攒下的踏实感，突然被这女人的嚣张撕得粉碎。

“我本来想让的。”王小明缓缓摇下车窗，声音里带着晨跑后的沙哑，却咬得很清楚，“但现在不想了。”

他伸手按下车钥匙上的锁车键，“咔哒”一声脆响。接着推开车门，往路边的石阶上一坐，从口袋里摸出早上没吃完的茶叶蛋，慢悠悠地剥着壳：“您不是时间宝贵吗？我今天有的是时间。这条路人来人往的，正好让大家看看，开奔驰的是怎么跟跑滴滴的说话的。”

奔驰女愣了两秒，大概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。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，声音更尖了：“行，你等着！我现在就插你资料，把你查的底朝天。”

王小明把茶叶蛋塞进嘴里，蛋黄的油汁沾在嘴角：“查呗。!d,a′k!a~i\t?a~.\c-o?m¨建军滴滴的合同我揣着呢，无息贷款的协议也在副驾。倒是您，”他抬眼扫了眼奔驰的车牌，“这条道是单行道，您逆行过来的，要不要我现在帮您叫个交警来评评理？”

女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这时候远处传来电动车的铃铛声，两个晨练的老头骑着车过不来，在后面喊：“怎么回事啊？堵着路了！”王小明没回头，只是把剥下来的蛋壳扔进随身带的垃圾袋里，晨光落在他晒得黝黑的脸上，倒比那女人精心描画的眼线更有底气。

“谁都别走了。”他又说了一遍，这次声音不大，却像钉在窄路上的桩，“您不是要调资料吗？慢慢调，我陪着。”

王小明嘴里的茶叶蛋还没咽利索，就听见奔驰车后排车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钻出来，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，光映在他镜片上，看不清表情。

“王小明是吧？”男人的声音不高，却像冰锥凿在清晨的空气里。他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，念出来的话像剥洋葱似的，一层层揭开王小明藏在方向盘后的生活：“静安区宁和里3栋502，没错吧？三年前从鼎盛电子厂离职，失业保险领了十一个月。半年前在建军平台注册，日均流水三百二，上周因为接孩子放学，还拒过一单预约单。”

王小明的后颈“唰”地冒了层冷汗。他下意识挺首腰，却感觉座椅像长出尖刺，硌得后背发僵。

男人还在念，每一个字都精准得可怕：“你爱人李娟，在小区门口开的‘惠民超市’，上个月刚进了批东北大米，保质期到明年三月。女儿王悦，静安小学三年级二班，上周三的数学作业没签字，被老师在家长群里@了。还有你父母，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，退休前是纺织厂的，医保卡上个月刚买过降压药。”

最后一句话落地时，男人抬了抬下巴，手机屏幕往王小明眼前凑了凑。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，但那串滚动的文字像条毒蛇，缠得他喘不上气。刚才还梗在喉咙里的火气，突然被什么东西掐灭了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寒意——他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