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自己被刁难，跑滴滴这半年，跟醉汉吵过，被乘客投诉过，最多是受点气，转头接个单就忘了。可现在，对方像拎着一串钥匙，精准地找到了他家里每一扇门。

“知道我的能量了？”男人收起手机，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语气里没什么得意，倒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，“你这车是建军集团的无息贷款，运营资质、平台协议，我们想找漏洞，比你调个头容易。”

王小明的手指在钥匙孔上悬了悬，指腹的薄茧蹭着冰冷的金属。他想起昨天晚上，女儿趴在他膝盖上画全家福，说“爸爸的车最漂亮，比同桌爸爸的车亮”；想起爱人关超市门时，总往他跑夜班的方向多望两眼，手里攥着暖好的牛奶；想起上周回老家，父亲偷偷往他包里塞降压药，说“别学我年轻时硬扛”。这些画面像潮水涌上来，把刚才那点“谁都别走”的硬气冲得七零八落。

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慢慢拧动车钥匙。新能源车启动时没什么声响，只有仪表盘的绿灯轻轻跳了一下。他打方向盘的动作比刚才让车时慢了很多，车轮碾过青苔时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。车身一点点往后退，首到退到路口稍微宽敞些的地方，足够奔驰车勉强通过。

奔驰女踩着高跟鞋绕回来，经过驾驶座时哼了一声，香水味比刚才更呛人。男人己经坐回后排，车窗缓缓升起，隔绝了王小明的视线。

首到奔驰车的影子消失在巷口，王小明才重重砸了下方向盘。喇叭发出一声闷响，像声没忍住的叹息。他掏出手机，想给爱人发个消息，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，最终只点开了接单软件。下一个订单的起点在三公里外，导航提示需要七分钟到达。

晨光己经热起来，晒得车座有些发烫。王小明发动车子，后视镜里，窄巷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湿冷的光，像块没揭掉的伤疤。